前日剛去了趟高中同學會,和與會的老同學聊聊近況、將來的規劃以及所屬產業的變遷,對於一個在家悶了兩週多的怪人(Geek),能與人可以交談是件幸福的事;也忽然感嘆老同學們即將邁入大學三年級,準備國家考試、申請研究所或選定專題的想法成了他們關注的事情之一,倘若明年再會,他們也將邁入大學生涯的最後一年,如果沒有延畢的話,而我則將升上大三,展開醫學院的基礎醫學課程、準備臨床醫學研究所的碩士學位跟所需研究,也將著手革新、優化亂度空間(Entropyspace),申請成為一非營利組織,而非侷限於學系社團、學生組織或自動發起然定位怪異的「活動中的活動」。
同時,我也想藉這篇文章,把這一整學年在陽明醫學系的冒險做個整理,在出乎意料踏入陽明之後,輾轉度過一年,懷著某著無以言狀的期待,卻又面臨期望落空,心中光明與黑暗的交纏經常湧現,時而喜怒變化明確,時而面無表情、鎮日不發一語,有時又變得憤世嫉俗,卻又不想變得跟他人一般,庸庸碌碌發表著吊人胃口、傷春悲秋、不知所謂的浮濫文字,與活動、營隊、社團終了的激昂長文,一一感謝每位參與的人云云。情感而非性格上的沉著,或者是更加目無表情,盡量訓練自己面對外在波動能隨心進退,卻似乎少了學習某些新事物的歡快,誠如知名動畫《遊戲王GX》和《遊戲王ZEXAL》兩系列主角—遊城十代與九十九遊馬所面臨的:決鬥不再是一件快樂的事情,得背負更多的責任,拯救同伴性命、力挽世界毀滅的狂瀾、阻擋野心蓬勃的反派,甚至以決鬥之名和朋友干戈相見。恍恍然地,我不再那麼快樂。
喜悅多半來自榮譽和自由,前者尤指參與各項事務、準備課業和人際互動上的成就感,後者則是可以為自身、周遭事物做出選擇的自由。然而,我卻漸漸失去這兩者:課業的準備上,始終在B組內排名墊底,從悲慘的GPA即可看出;失去掌控己之命運的自在,很多事情由不得自己做主,像是木偶般隨線扯動,在傀儡歌謠中起舞,卻不是自己的舞步,更讓我質疑:自己是否選錯科系?會否,自己完全不適合唸醫學系,不過是分數僥倖考取罷了?
儘管課業成績低迷完全是我自己的問題,我出現了某種焦慮,不知道為何而學,明知這些基礎學科有其重要,尤其對於可能踏上研究之途的吾輩,卻發現自己出現「注意力碎片化」的症狀,難以長時間專注把某個領域讀通、讀好、讀熟。於是乎,在每次的作業、小考與大型考試裡,我總是難以從赤裸、明確的分數中掙得成就感,只能從口頭報告的滿嘴唬爛,以及趕在截止前寄出的、充滿陳腔濫調的報告中,獲取些微恍如僅能溫飽的歡快。
在一年級裡,我重啟了塵封已久的亂度空間(Entropyspace),認識不少有意思的學長姐,都在某些領域、某些我感興趣的主題上取得不錯的成果,也很值得效法他們的學習態度;於去年開學初,便加入陽明大學的合成生物學團隊,領帶大家參與十一月於波士頓舉辦的世界大賽,為我們的題目做出最終的準備。這兩件事情,是我大學一年級社群參與最主要的兩件事,也讓我花費極多心思與時間,甚至一度危及課業與生活品質,而被我的導師特別「關心」,但這樣數個月下來,成效究竟如何?我是否漸漸成為同學眼中的狂人,那種不擔心自己課業,拼命參與課外活動、最後淪落到悲慘下場的可憐醫學生?遑論多年後的兩次醫師國考,大大小小的報告,以及加入該學制的目標之一:獲取碩士學位!
實際成效如何呢?由於iGEM仍在準備中,許多protocol仍在設計,很多計畫細節和人類實踐部分也未確定,整體情況可說是甚不樂觀,所以這篇文章不會提到太多,相關文章可見以下兩篇拙作,有討論些參與、決策的經歷:〈iGEM Training〉、〈決定〉、〈《賈伯斯傳》心得與重疊的日常〉。其他更進一步的說明、詳盡的比賽經過和個人感悟,得等到七月底和賽後的十一月底兩篇長文再來詳述,有關於這一年多來的黑暗與光明的一半一半。
從去年十月開始推動的亂度空間(Entropyspace),也從原本和本校既有之課程「醫師科學家概論」相似的影子分身、定位怪異的學生自發熱血團體,蛻變成擁有獨樹一格特徵的強大群體,除了我自己不斷摸索更好的發展方向,也不斷擴展事業範圍,期望與更多人見面,試著讓實驗室中的研究與世界各地的科學新知,得以成為餐桌上的討論話題。這條路仍在繼續,我們的旅程還未結束,即便結束了,那多半意味著駛入下個分叉口。相關文章可見以下數篇拙作:〈談「飛行麵條怪」之前:時候到了〉、〈亂度空間:重生.三十天記錄〉、〈“Entropyspace Maximum” 結束之後〉、〈參加城市路跑前的一些想法彙整〉、〈Entropyspace:定位與方向〉、〈Entropyspace經營後收穫與方向改變之結果〉、〈亂度空間:寫在學期結束之後〉。
此外,這學期也參與TEDxNYMU的活動規劃,試圖進行「構想追追追」讀書會也徒勞未果,也養成寫部落格的習慣。關於寫部落格這件事情倒是很值得一提,除了Google提供的Blog服務外,我在Wordpress上,和高中朋友、成大醫學系的學重考班同學,共同寫作,採取雙作者模式,透過文章達到某種對話的境界,也廣邀更多人加入我們的工作行列。個人部落格部分,這學期希望自己能做到每週寫一篇文章的習慣,可能是書籍或影視作品的觀後感,或是社群參與、生活近況的所思,字數約控制在兩千到三千字之間;共同部落格部分則是每月一篇文章,但有時也會我和另位朋友各發一篇文,文章內容多半是針對某一主題深入探討,可能是一本書或一部影視作品,也可能是一件事、一場活動等,字數莫約控制在三千到五千字之間。
除了希望能保持寫作紀錄的習慣,也希望在長文撰寫上可以更有邏輯連貫性與系統化,並試著討論、翻譯某些專業技術主題,好比介紹缺乏中文介紹的生物資訊學、程式語言、基因工程;一方面磨練自己在這些領域的熟悉度,一方面也想提供真正有用的資訊給每篇看過我們文章的人,而非只是品閱我們不切實際的聽月觀風和自憐自艾的囈語。
這個學期,也因為繁重的事業、課業與生活,約五個星期才回家;前幾天回家,突然有種陌生的感覺,像是初抵異地,近鄉情怯的惆悵湧上心頭。回家必經的防汛道路裝上了明亮的路燈,夜晚不再漆黑;住家附近養了數百隻雞,凌晨的雞鳴總是吵得家人生活品質不佳;回家後幫忙揉麵團做饅頭、洗衣服、晾衣服、打掃家裡,這些本該熟悉的技能頓時變得陌生。即使在家,我仍與 iGEM 隊伍保持密切的聯繫,生怕自己疏忽某個環節而難以跟上實驗進度,無法適時調度人手、安排接下來每個細節。那種煩躁與焦慮,也常以忙碌為藉口和家人產生爭執,但我當真如此忙碌?我的隊伍又是否密切需要我—這個返家數天的隊長?後者的答案我是肯定的,否則我也不會在前往中國東北旅行的那段時間裡,奮力翻牆上網、查看最新進度,甚至在登機前還以直播方式鼓舞隊友,並解釋某些尖銳的、懷疑我瀆職的質問。
我感覺不到我回到家,我的靈魂仍是匆忙且焦慮的,我不知道我在害怕、追趕什麼,也不知道是什麼吞噬我的良善與耐心;在後緊追不捨的巨獸,總是某些夢醒時刻長嘯,像是提醒、也是警告:「你憑什麼認為你可以在這裡休息?你的隊伍如此迫切需要你,你的社群、你的課業、你的夥伴需要你,你又為何能在此愜意地讀論文、查找資料與發號施令?」
說到底,我感覺我是個廢物,即使回家,仍是個逃避己身重責的無能廢物,陷入低度平庸的鬼魅陷阱,越來越常感到無力,無力查資料、無力處理隊務、無力寫作、無力閱讀、無力追影集、無力和家人朋友互動,只想無力地等待時光流逝,待於盡頭等候的死神,如燈塔般引領我航向黃泉……
在這團混亂中,溺於消極情緒裡,卻又從而看到未來持續領導亂度空間(Entropyspace)的理想,開創系學會學術部新的里程,持續充實自我,找到有意思的研究方向和目標,更瞭解生醫創業如醫學材料與生技產業,掌握專注力、讀書技巧、時間管理和各種類神經網路使用方法,以及當前最重要的—帶領陽明iGEM團隊在這場瘋狂之旅中,獲得金牌跟大獎,以及那超越一切的寶貴歷練!
在這一切之後,遠比一般人更瘋狂的大學一年級結束,儘管有著反省與斬獲,某些失望和突破,卻也想著:終於度過第一年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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